100 多年前，在電影工業剛剛誕生的時候，人人都是多面手，演員既是導演，又是編劇、制片，甚至攝影師，就像一個獨立游戲開發者那樣親力親為。后來，電影變得越來越復雜，好萊塢的工業流水線促成了更精密的制作分工，于是，在很大程度上，演員就是演員，導演就是導演了。

當然，也有許多演員不滿足于僅僅成為銀幕上的明星，還渴望自己能夠制作電影，查理?卓別林便是典范，此后的例子還有巴斯特?基頓、奧遜?威爾斯(Orson Welles，代表作《公民凱恩》《第三人》)、克林特?伊斯特伍德(Clint Eastwood，代表作“鏢客”三部曲、《不可饒恕》)等等。

游戲行業里有這樣的例子嗎？今天，全球游戲行業的營收規模超過了電影和音樂行業的總和，游戲的敘事手段變得越來越復雜，那些在游戲界知名的演員們有沒有人想要制作自己的游戲、講述自己的故事呢？

還真的有。《合金裝備 5:幻痛》中女狙擊手 Quiet 的扮演者、荷蘭演員斯蒂芬妮?茱斯頓在動作游戲《Wanted: Dead》里飾演角色，并擔任游戲的過場動畫導演；《刺客信條:起源》主角巴耶克的配音演員阿布巴卡爾?薩利姆創辦了獨立工作室 Silver Rain Games，一款尚未對外公布的游戲將交由 EA 發行；在步行模擬游戲《看火人》中飾演黛利拉的茜茜?瓊斯，在 2017 年 BAFTA 游戲頒獎典禮上獲得最佳演員獎，后來她與朋友共同創辦制作公司 Temporary Legend，計劃涉足游戲開發。

隨著演員們跨界進入游戲行業，情況正在悄悄發生變化。

與上述幾位同行不同，美籍日裔演員岡政偉已經在游戲行業里積累了豐富經驗。今年 50 歲的岡政偉是資深演員，2007 年，憑借在美劇《超能英雄》中的演出，他獲得了金球獎和艾美獎連續劇最佳男配角提名。不過在那之前，他曾供職于視覺特效公司工業光魔，為“星球大戰前傳”三部曲擔任幕后工作。

從某種意義上講，考慮到他的技術背景和對日本文化的了解，進入游戲行業并不讓人感到意外。2013 年，岡政偉創辦了獨立工作室 Mobius Digital。迄今為止，工作室最著名的作品是《星際拓荒》，一款時間循環題材的科幻冒險游戲。岡政偉說，他之所以決定進入游戲行業，是因為在好萊塢遇到了挫折。他曾計劃制作根據日本 IP 改編的真人影視作品，卻始終沒能得到機會。

“制作一部電視劇有時會耗費兩年時間，某些電影的制作周期甚至長達 5 到 10 年。”岡政偉解釋說，“當時人們都熱衷開發手游，速度非常快，我覺得這就是開發游戲的樂趣所在，很多項目可以快速完成，不會像在好萊塢那樣耗時費力，甚至停滯不前。”

事實證明，游戲研發周期也有可能相當漫長。雖然 Mobius Digital 起初專注于創作能快速發布的手游，但岡政偉也承認，工作室制作的所有產品都遭遇失敗。“我們不懂營銷，也不知道怎樣將游戲推向市場。我們希望玩家向朋友推薦這些游戲，或者我的個人影響力能幫上點忙，但這遠遠不夠。另外，我的設計師們更傾向于制作單機游戲，對手游興趣寥寥。”

在南加州大學的一次開放日活動期間，岡政偉看到了《星際拓荒》，那時候它還是互動媒體專業學生亞歷克斯?比切姆和幾名合作者的論文項目。雖然處于起步階段，但岡政偉認為《星際拓荒》具有商業潛力，于是將項目的整支團隊都帶到了工作室。在發行商的幫助下，《星際拓荒》在大約 4 年后正式發售。“經過團隊耐心磨礪，游戲質量上升到了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水平。”

雖然岡政偉擁有技術背景，但他明確地說，自己從未參與編程等具體的開發工作。在《星際拓荒》開發期間，他一直忙于電視劇《天堂執法者》的拍攝。“那段時間我在夏威夷拍戲，來回奔波，根本沒有時間靜下心來。我為游戲研發提供資金和人員，我的主要工作是營造安全的工作環境，并在必要時做出推動項目向前發展的重要決策。”

今年 30 歲的英國演員阿布巴卡爾?薩利姆是《刺客信條:起源》主角巴耶克的配音者，也是獨立工作室 Silver Rain 的創始人兼 CEO。薩利姆對編程幾乎一竅不通，他始終堅持一項原則 —— 讓專業的人干專業的事。

“在 Silver Rain，我主要負責業務方面的事。”薩利姆表示，“雖然沒有商業背景，但我已經學到了很多東西，讀過很多書、喜歡問各種問題。我也深入了解其他同事的工作，讓不同領域的專業人才聚在一起，鼓勵他們彼此交流。”

薩利姆是游戲愛好者，從《王國之心》到《魔獸世界》，電子游戲讓薩利姆愛上了講故事。由于從小患有閱讀障礙，對他來說，閱讀是一件相當費力的事，他也不太愿意與電視劇中的白人演員交流。但即使有這些困難，在青少年時期，薩利姆還是順利通過試鏡，進入國家青年劇院學習表演。在很長一段時間里，他并沒有意識到可以通過制作游戲謀生。“演戲是一條更清晰的職業發展道路，與游戲行業相比，我更清楚如何才能進入電影和電視劇行業。”

但命運是如此有戲劇性，薩利姆很快得到了在《刺客信條:起源》中扮演角色的機會，從此推開了進入游戲行業的大門。“我開始問開發者:‘制作游戲是怎樣一種感受？’我從每個人那里得到的答案都完全不同，但仍然可以總結一些可以為自己所用的經驗。”

“在蒙特利爾為育碧工作期間，一旦沒有拍攝或配音工作，我就會在工作室里四處閑逛，打聽開發者們都在做什么。我甚至還做了一些 QA 工作！對我來說，這些事都能幫助我了解游戲開發。”

讓你的聲音被聽到

當然，并非所有演員都像薩利姆那樣，有機會走進游戲工作室與開發者交談。很多時候，配音演員甚至不知道他們在為哪一款游戲獻聲，而錄音工作常常由外包公司完成。

從這個角度來看，荷蘭女演員斯蒂芬妮?茱斯頓非常幸運。“我在日本生活的時候進入了一家戲劇公司，花了 6 個月時間參與到一部大制作當中。在那之后還參與了其他幾個項目，從中學會了很多東西，并且也樂意從事游戲開發的幕后工作。”

在為《合金裝備 5:幻痛》飾演女狙擊手 Quiet 的 3 年里，憑借一口流利的日語，茱斯頓能夠與小島秀夫直接交流，從而更深入地了解了 Quiet 的背景、與其他角色的關系，以及行為動機 —— 當她對親自制作游戲產生興趣時，這些見解和經驗非常寶貴。

茱斯頓說，動作游戲《Wanted: Dead》的發行商 110 Industries 愿意承擔風險，做一些非常規的事。她以演員身份加入到項目，后來被任命為過場動畫導演。“在游戲行業，我從事動作捕捉和配音工作已經很多年。這些經歷給了我信心，讓我相信自己有能力為游戲制作做出更大貢獻，因此我們雙方自然而然地轉向了另一個層面上的合作。”

在《Wanted: Dead》中，茱斯頓可以自由地塑造她扮演的角色 —— 與主角關系親密的槍匠薇薇安。但她也承認，演員與開發者之間的距離，可能導致許多同行難以獲得這種機會。“大部分演員也許覺得游戲行業有點陌生，常常讓人摸不著頭腦…… 在電影拍攝期間，演員經常與工作人員待在一起，所以更容易彼此建立聯系。相比之下，游戲項目的規模非常大，工作地點往往很分散，演員不太容易接近開發者。”

茱斯頓還不能談論她的下一個項目，一款名為《Vengeance is Mine》的機甲游戲。不過，她顯然對游戲行業已經有了很多深入的理解。“在游戲行業，人們不要求開發者的特定背景。事實上，游戲開發者的背景往往非常多樣化。很多時候，大家之所以決定聚到一起制作游戲，是因為都對這份事業充滿熱情。”

薩利姆指出，演員通常不會為了追求個人名望而進入游戲行業。“有些人參與其中，是想要獲得更多粉絲的崇拜。但我覺得，這種想法會導致他們產出的內容并不夠好。在 Silver Rain，我更希望團隊制作一款我想玩但從未見過的游戲。這也是個團隊建設的過程，我們正在一起創造游戲，對吧？雖然 Silver Rain 是我的公司，但作為團隊，我們的目標是制作大家都感興趣的東西，而不僅僅是因為我一個人喜歡。”

與此同時，演員茜茜?瓊斯與游戲制作人卡門?阿斯克尼斯共同創辦了 Temporary Legend，目的是講述自己的故事，而非等待邀請她參與某個表演項目。“我們都希望成為自己命運的主人。”她說。

目前，Temporary Legend 每周都會在社交媒體上發布訪談視頻，但這家制作公司還有其他計劃。瓊斯表示，創業為她提供了打零工無法獲得的穩定感。“當我 10 年前入行時，可能平均每參加 150 次試鏡，才能得到一次簽約機會。因此，大部分時間我都待在一間隔離屋里，獨自對著墻說話，希望有人愿意簽我……”現在的狀態無疑更讓她滿意。“如果合作方為我提供一份不錯的薪水，讓我能夠償還貸款，那就更好了。”

和星光閃耀的影視業相比，游戲行業的跨界者們要低調許多，他們大多是影視行業的邊緣人物，為游戲角色配音、參與動作捕捉，他們不像銀幕演員那樣具有明星效應，但一樣有好奇和進取的心。

原文標題:《Heroes to Outer Wilds: when actors become game developers》

原作者:Alan Wen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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